如夢令

他們從頂樓下來的時候，校園裡相當安靜，因為大家都去看開票結果了。 「你猜結果會怎樣？」頎遠問鄂夜。 「我倒比較想問，為什麼學校會有這種詭異的活動？」鄂夜扁眼。 這個深奧的問題你得問我親愛的爹媽：為什麼喜歡玩學生？ 頎遠無語問蒼天，不過他一句話也沒說。 開票的禮堂外，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簡直像尖峰時段的公車沙丁魚罐頭。 「我看還是不要進去的好。」鄂夜對著一片人牆下了結論，頎遠連連點頭。 衝進那團水洩不通的人中無疑是百分之二百的自殺行為，於是頎遠和鄂夜走到一棵樹下乘涼，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禮堂裡的情況，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除了人頭還是人頭，開票活動顯然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因為裡面不斷傳來陣陣尖叫聲和掌聲。 「嗨！殿下！」冷不防一顆黃色的腦袋從樹上倒掛下來，正好落在頎遠和鄂夜面前。 「媽呀！」頎遠慘叫。 砰！ 一個漩渦鳴人呈旋轉狀態以每秒鐘一公尺的速度跌落在樹蔭外。 「抱歉，反射動作。」鄂夜甩甩右手。 她不是說謊，這真的是反射動作，她已經很習慣在遇到不明狀況時採取立即防禦了…不過對她來說”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 頎遠斜睇了鄂夜一眼，依他的專業分析，這句話的誠意和可信度各是負百分之二百。 一個輕盈的身影在頎遠左手邊落了下來，聰明的避開了鄂夜的攻擊範圍。 「嗨！」頎遠朝南燕笑笑：「妳不進去嗎？」 「除非你找死……」南燕扁眼。 「顏聖人咧？」頎遠問。 「裡面，台上，右邊數來第三個正在挖鼻孔的那個就是了。」南燕回答。 「真的假的？妳看得那麼清楚？」頎遠傻眼。 「當然是騙你的。」 「……」 「挖鼻孔的事情是騙你的，他在擦眼鏡。」南燕笑著補上一句。 「妳真的看得清楚？」頎遠還是很懷疑。 「嗯，我還看見你和鄂夜的票數不分上下，計票員的臉色很難看，她的手好像快斷了。」 「妳怎麼知道？」 「我遠視。」 「真的？那妳票數多少？」 「嗄？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啊？」南燕開始裝傻：「那麼遠又哪麼小的東西我哪看的見？你說是不是？」 「不是說妳遠視？」頎遠好氣又好笑。 「沒有啊！你聽錯了吧？」 「好妳個柳南燕，裝傻功夫一流啊？」頎遠十指大動：「先給妳搔點癢，再看看妳還要不要繼續裝傻？」 正要下手時，白仔已經復活走回來了。 「殿下，」白仔站在頎遠面前，不同於以往的嘻皮笑臉，非常認真的看著他：「我有話和你說。」 「不能在這裡講？」頎遠瞥了南燕一眼，她低頭避過了他的視線。 「不能。」白仔說得斬釘截鐵。 「那好吧，」頎遠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和草屑：「我們到空教室去說。」 頎遠和白仔走向最近的校舍，隨意找了間沒上鎖的教室，兩人分別在桌子的兩端落座。 「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白仔的表情相當嚴肅，害頎遠不禁正襟危坐起來：「你對南燕是怎麼想的？」 頎遠差點沒摔下椅子。 「這這這這是什麼問題？」頎遠好不容易把自己拉回椅子上。 其實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問過自己，但頎遠沒料到會在今天、在這裡、被問到這個問題，而且問的人還是白仔！ 「你知道我喜歡南燕吧？」白仔說，嚴肅得讓頎遠不能不正視他的問題。 「我…知道。」 不過已經忘記這件事情很久了…… 頎遠良心不安的在心底補上一句。 「你不否認你對她也有好感吧？」 白仔眼神認真，直盯著頎遠的眼睛，很明顯的不容許他說謊。 「是，」頎遠回答：「我確實對她有好感。」 「是對朋友的…還是對一個女孩子的？」白仔單刀直入。 「我…」頎遠想答話，腦中卻是一團混亂：「…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但很我清楚自己的方向，」白仔說，用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喜歡南燕，而她喜歡你，你……」 「等等！」頎遠打斷他：「你說什麼？」 「我喜歡南……」 「上一句。」 「我和南燕都……」 「不，是下一句……」 「我喜歡……」 「…的下一句。」 「你在玩我啊！」白仔額爆青筋，氣得差點翻桌。 「冷靜一點，是你沒搞清楚我在問什麼好不好！？」頎遠扁眼：「我是要問你，你說柳南燕喜歡我？」 「對啦！」白仔不情不願的點頭，然後瞪著頎遠：「我問你，要是南燕和你告白，你答不答應？」 他敢不好好回答，就給他試試看的意思。 白仔一邊盯著頎遠的眼睛一邊挽袖子。 「我…」 這個問題對頎遠來說非常難答覆，畢竟他很少碰到南燕這類型的女生，和她交往應該是很有意思的事，但若為了這理由對白仔橫刀奪愛他也於心不安，更何況…… 「不用顧慮我，我怎樣都無所謂，我只在乎她快不快樂，你們如果是互相喜歡，那我當然只有退出的份，」白仔的表情非常認真，雖然這種表情一點都不適合他：「總之，決定權在你手上。」 白仔當然不希望頎遠和柳南燕在一起，但又希望她能開心。 「我只能說我真的不知道。」 頎遠徹底發揮商場上的交際手腕，不正面回答也不自阻後路，未來的事誰知道？也許有天他真的會喜歡上柳南燕也不一定，他可不是真想變成同性戀。 白仔沉默了一會。 愛情和友情對他來說同等重要，頎遠作出這樣的回答他完全能了解，換做是他自己大約也會做出相同回答。 「如果你要和她交往，就要好好對她，她看起來好像很堅強，其實根本就是逞強，」白仔輕捶頎遠的胸膛，然後又擠出凶狠的表情：「如果你敢惹她哭我一定揍你。」 頎遠點頭。 「你先回去找鄂夜他們吧，我還有點事。」 白仔轉身走出教室，頎遠則慢慢踱回樹下。 頎遠和白仔消失在校舍裡後，樹下只剩鄂夜和南燕兩人，尷尬的沉默。 難得有機會和這傢伙獨處，南燕好像問他，是不是真的也喜歡王子殿下，但…以他和他的交情，他會認真的回答她嗎？畢竟這也是關係到他個人性向的問題…還滿私密的……不過他真的長得好漂亮…… 南燕拿眼偷著鄂夜，鄂夜則眺望著遠方，微風撩亂著他的髮絲，輕拍著淨白的臉頰，鼻子直挺而不失纖巧，整個側面美得無懈可擊。 如果她們真是情敵，她唯一的優勢…大概就只剩她是女生這點吧？只有女生，才能名正言順的站在王子殿下的身邊。 那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也喜歡王子殿下？」南燕終於下定決心問出口。 乍聽之下，鄂夜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難道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 （戀愛新手就是這樣……） 「…我…我是男生耶？」她稍稍別過頭不敢直視南燕。 「沒有人說男生不會喜歡上男生。」南燕回答，然後猛然一震。 對啊啊啊啊啊！男生不一定就不會喜歡上男生啊啊啊啊啊！這代表王子殿下和鄂夜還是有可能兩情相悅的！！ 南燕很有挖了墳墓然後又自己跳下去的感覺…不過既然都問了A就問到底吧！ 「……我只能說我不是同性戀。」 鄂夜拐了個彎，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不過對南燕來說這個回答就很夠了。 不是同性戀，就不會喜歡上同為男生的王子殿下。 鄂夜注意到南燕鬆了口氣的表情，不禁有點罪惡感。 她的確不是同性戀，但她是喜歡頎遠，這不是欺騙！這只是…保留部分事實…… 但她還是良心不安，但接著她就把不安拋開……頎遠走了過來。 頎遠遠遠就看到鄂夜和南燕似乎在交談什麼，不過在他接近之前兩人的談話似乎就已經結束。 對喔，鄂夜好像也喜歡柳南燕，真是複雜的關係啊！算了，這也是青春哪！ 頎遠暗笑，慢慢走向兩人。 「開票結果如…」頎遠的聲音被禮堂內巨大的喧嘩聲掩蓋。 「各位親愛的同學們，開票已經結束，驚人的結果出現了！」主持人原本就高分貝的聲音再透過擴音器傳出來簡直大得恐怖：「王子殿下和Knight殿下同列第一！」 禮堂內又是一陣歡呼。 「我就知道。」 頎遠摀著耳朵嘀咕，南燕一臉很想爬上樹躲起來的樣子，鄂夜則漠不關心的摧殘樹下的小草。 「哎呀呀！簡直是前所未有啊！」主持人繼續扯嗓門。 頎遠的手機響起，是顏聖傳簡訊來。 《阿遠，你在哪？ 》 《在禮堂外面。》 《鄂夜呢？》 《我旁邊。》 「真糟糕，偏偏兩位男主角都不在場…」主持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苦惱，「嗯？等一下……」 頎遠心裡突然有不祥的預感。 「我們最好先……」頎遠的”閃”字還沒出口，就被主持人的大嗓門壓過。 「號外啦！王子殿下和Knight現在人就在外面，快去把他們請上台吧！」 該死的顏聖，居然出賣他！ 頎遠咬牙切齒，這廂顏聖則是雙手合十。 頎遠啊頎遠！你可別怪我，我身為學生會幹部是一定要協力校內活動的…… （這就是誤交損友的下場啊……） 「恭請兩位候選人～」主持人大聲嚷著。 這下真是連跑都沒得跑，人群像黑色潮水一樣湧來，把鄂夜和頎遠團團圍住，不過鄂夜身邊立刻又出現了一圈空地。 「渾蛋！少碰我！」鄂夜毫不客氣的踹翻了兩個熱心要來”接駕”的學生，接著又摔飛了兩個，搞得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開玩笑！要是被趁亂偷吃豆腐、發現她的真實性別……不就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也得妳有東西給人摸才行啊……） 頎遠倒是滿不在乎的給人扛在肩上，有轎堪作直需坐，莫待無轎得走路。 「送入禮堂～」主持人很雞婆的再加一句。 兩個男人是可以結什麼婚！？別鬧了！ 頎遠扁眼，不過還是安穩的坐在人肉轎子上。 「欸！你幹嘛不給人家扛？這樣不是很輕鬆嗎？」頎遠斜瞄著由兩列女同學護送著的鄂夜。 「我不喜歡人家碰我。」 總之他們就這樣一路被護送進禮堂 （可惜不是結婚禮堂……） 頎遠直接被扛著他的男生送上台，鄂夜則猶豫了一會。 平常有助跑的話，跳上台是很輕鬆，不過現在舞台已近在眼前，退回去助跑似乎怪怪的…要繞路又嫌人多…要爬上去…被幾千人看著爬台子好像滿丟臉的…… 「來人！梯子！」她自暴自棄的胡亂喊了聲。 「是！殿下！！」 不知打哪跑出來三四個男生，居然真用手搭了梯子準備讓鄂夜踩上去。 鄂夜冒著冷汗，這是怎樣？ 「對了…本來這個消息要到體育祭結束才會公佈，不過Knight已經通過殿堂的評審，現在是準殿下了，頭銜是騎士！」 「王子殿下和騎士殿下……好浪漫呀～～～」花痴們興奮的差點昏倒，鄂夜卻是滿臉的苦笑。 算了…騎士站在王子身邊也是一種名正言順吧？ 她踩著男生們搭出來的階梯上了台。 主持人的右手邊站了一個頭戴后冠的嬌小女生，大約就是這一屆的校花了。 「現在該怎麼辦呢？」主持人非常的興奮：「本校從來沒有同時出現兩位校草的情況，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頎遠忙著瞪顏聖、鄂夜猛打呵欠，誰也沒鳥主持人。 「呃……」主持人頭上黑線很多條：「不如我們請新任校花從他們之中選一位？」 「嗯～？」新任校花忙著玩她的鬈髮，沒聽清楚主持人說什麼：「我喜歡吃魷魚絲～」 轟！ 全場無間倒，瞬間躺成一片。 「呃……」主持人拿麥克風的架子當柺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我是問妳，妳認為誰比較帥？」 「嗯～？」新任校花用手指繞著頭髮：「我喜歡基努李維～」 轟！ 無間倒第二彈。 主持人摔倒的時候把麥克風架子摔壞了，他索性也不站起來了，就直接躺在地上說話。 「麻煩校花小姐從王子殿下和Knight兩人中選一個吧？」主持人看起來好像快昏倒了。 「咦～？要我選喔～？」這位校花小姐很明顯是無腦症的罹患者，只見她又捲了捲頭髮，才嬌羞的開口：「嗯～人家不敢選啦～我的男朋友會生氣～」 轟！ 無間倒第三彈。 鄂夜看台下似乎有好幾個女生一臉很想衝上台將校花拖出去打的樣子。 「我看校花小姐大概是選不出來了，不如我們就讓王子殿下和Knight同時擔任校草如何？」 「贊成！贊成！贊成！」台下的歡呼和掌聲如雷貫耳。 鄂夜有點哭笑不得。 拿下校草冠軍固然是很出風頭，不過也滿諷刺的，這是在肯定她作為一個男孩子的成功還是貶損她身為一個女孩子的失敗？ 工作人員捧來了王冠和披風，頎遠戴上王冠、鄂夜穿上披風。 就這麼王冠一戴，這阿毛還真的很有王子的感覺……不過是個腦袋很遲鈍的王子…… 就這麼披風一披，這傢伙也真的很有騎士的味道……不過是個看起來很虛的騎士…… 頎遠和鄂夜互瞥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他們和新任校花一起從人群中間走出禮堂。 繞行校園一周後，花草選拔的活動即算告一段落，拖著滿身疲憊，一回到家頎遠就攤在玄關的木階上了。 真奇怪，三天運動比賽竟及不上花草選拔一天的疲勞，大概是花草選拔整天都要給人追著跑吧，精神加身體的疲勞轟炸。 「大烏龜！擋路！」鄂夜大喇喇的從頎遠背上踩過。 「對對對！就是那裡！再用力一點！！」。 先生你是M嗎= 口 =？ 鄂夜滿臉黑線，不過還是好玩的在頎遠背上亂踩，發覺自己很有當女王的天份。 他的背比她想像得更寬廣結實，但她仍擔心自己的體重會壓傷他。 「你好輕…有沒有在吃飯啊？」烏龜轉頭：「下去啦！我要起來。」 「有啊……」 有吃泡麵。 鄂夜在心底回答，從頎遠背上下來。 「你哪是吃飯！都是吃泡麵吧？下次，再讓你瞧瞧什麼叫好吃的飯！」頎遠撐起身體，走回自己房間，進門前還轉頭拋話：「趕快去洗澡！你洗完還有我要洗！」 鄂夜望著頎遠關上的房門，偷偷笑了一下。

每件事情都有關鍵點
一旦跨越了
就無法再回頭
現在我正小心翼翼的蜿蜒而行
不輕易觸碰

Closer And so it is　就這樣
Just like you said it would be　就像你曾說過的
Life goes easy on me　生活輕易的溜過我身邊
Most of the time　在多數時候

也是寫給我自己的咒歌
與祈願

Still a little bit of your taste in my mouth　我的嘴還殘留一點你的餘味
Still a little bit of you laced with my doubt　你的蕾絲還纏有一點我的困惑
Still a little hard to say what’s going on　還有一點困難　關於接下來怎麼辦

Still a little bit of your ghost your witness　我的回憶裡還有些你的殘影

為了看看極限
是怎樣一個光景
而風橫向的吹過了我的髮
覆蓋了面頰

〈幕升　燈光亮〉

“我”登場

太煽情了快殺死我了，天啊
歌聲美得直逼犯罪